文/薛宏新
在咱原阳,处暑就像个悄没声儿的老伙计,不声不响地就摸进了咱的生活。它不像立春,扯着嗓子喊“春天来喽”,闹得满世界都知道;也不似夏至,像个火辣辣的大姑娘,热情得能把人烤化。处暑这主儿,温温吞吞的,就跟那老棉鞋裹脚似的,慢慢悠悠地,用它那软和劲儿,在天地间画出一幅幅秋意渐浓的画儿。
“处”这个字眼儿,在咱原阳话里,那意思可老深了。它可不单单是“停住”“歇脚”的意思,更像是那暑气,在原阳这块热乎地上撒欢儿跑了好几个月,累得够呛,这会儿总算找着个旮旯,能躲里头喘口气儿了。处暑,就是暑气悄悄退下,秋意偷偷冒头的时候,是咱这大地从热火朝天变得安安静静,从吵吵嚷嚷归于平平淡淡的分水岭。
小时候,爷爷就爱坐院子那棵老榆1树底下,摇着那把破得都快没毛儿的蒲扇,慢悠悠地给我讲处暑的事儿。他说,处暑一到,天上那云彩就跟被谁拿梳子细细梳过似的,丝丝缕缕的,透着那么一股子清爽劲儿,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。地上那些庄稼,就跟听了啥指令似的,开始撒着欢儿地长,眼瞅着就熟了。那玉米,金黄金黄的,跟一个个小金棒槌似的;谷穗呢,沉甸甸地往下耷拉着,风一吹,就跟在跟人点头打招呼,诉说着丰收的欢喜。
咱原阳的处暑,那韵味儿,啧啧,别地儿还真比不了。清晨,天刚蒙蒙亮,第一缕阳光就跟个调皮蛋似的,穿过那层薄薄的雾气,直直地照在村头那口老井上。那井水,凉得透心儿,就跟放了冰块儿似的。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,提着木桶,叽叽喳喳地往井边跑,一边打水,一边扯着嗓子唠家常。什么谁家娃考了好成绩,谁家男人又挣了钱,那笑声,脆生生的,就跟那树上的喜鹊叫似的,成了处暑时节里最动听的曲儿。
到了午后,太阳还高高地挂着,可那热乎劲儿早就没之前那么猛了。村里那些老头儿,就喜欢聚在村头的大树下,摆个棋盘,你一言我一语地下着棋,一边下还一边扯着闲篇儿。什么张家长李家短,什么今年的收成咋样,啥事儿都能唠到一块儿去。孩子们呢,就像一群没头没脑的小疯子,在田野里撒着欢儿地跑。一会儿玩捉迷藏,找个草垛子就往里钻,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;一会儿又去掏鸟窝,举着根长棍子,在树上这儿捅捅那儿戳戳,就盼着能掏出几只小鸟来。那无忧无虑的笑声,就跟银铃似的,在田野里飘来飘去,成了处暑时节里最纯净的音符。
等傍晚的时候,夕阳那余晖就跟个大金盘子似的,把整个村子都照得金黄金黄的。家家户户的烟囱里,开始冒出袅袅的炊烟,那饭菜的香味儿,顺着风就飘出来了,闻着就让人直咽口水。路过的行人,不管是赶路的老汉,还是串门的大妈,闻着这味儿,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,心里琢磨着,这谁家做啥好吃的呢。这时候,不管是地里忙活了一天的庄稼汉,还是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娃,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儿,拍拍身上的土,一溜烟儿地跑回家,围坐在饭桌旁,大口大口地吃着饭,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和温馨。
处暑,它可不只是个节气,在咱原阳人心里,它更像是一种念想,一种对生活的热爱和盼头。它就像咱原阳的一位老长辈,用那宽厚的肩膀,扛着这世间的花花草草;用那深沉的爱,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。
就说咱村东头的老王头吧,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吃。处暑一到,他看着地里那长势喜人的庄稼,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扛着锄头就去地里转悠,这儿看看那儿摸摸,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娃似的。晚上回来,虽然累得腰酸背痛,可心里那叫一个美。他说,处暑就是老天爷给咱农民的赏,只要咱好好干,到时候准能有个好收成。
还有村西头的牙猪婶,处暑的时候,她可忙坏了。家里养的那几头猪,这会儿正长膘呢,她得变着花样儿给猪弄吃的。一会儿去地里割把青草,一会儿又回家煮点玉米面,嘴里还念叨着:“猪娃子啊,多吃点,到时候卖个好价钱,咱也过过好日子。”那股子认真劲儿,就跟照顾自己的孩子似的。
当夜幕降临,万籁俱寂的时候,我独自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,仰望着满天的星星。那星星,一闪一闪的,就像原阳处暑时节里最亮的眼睛,在偷偷地看着咱,跟咱说着悄悄话。我仿佛能听到它们在讲处暑的故事,讲秋天的秘密,讲生活的酸甜苦辣。
处暑,就像一场温柔的变奏曲,在咱原阳的大地上缓缓奏响。它用自己独特的方式,告诉咱:生活就像这处暑的天气,有热有凉,有起有落。不管遇到啥困难,不管前路有多坎坷,只要咱心里有盼头,有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,就一定能迎来属于自己的好日子,就像那处暑过后的秋天,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。
在这原阳的土地上,处暑就是咱生活的调味剂,让咱的日子变得有滋有味。它带着诗意,带着画意,带着咱对未来的希望,在岁月的长河里,静静流淌,永不干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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