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芸的生活虽然离我很远 但我可以理解和把握她
记者:没想到你会在《扫黑风暴》中扮演这样一个反面角色,更没想到你竟然把贺芸这个人物演得如此到位。很好奇剧组当初是怎么选中你来演这个角色的,你当初拿到这个剧本时,是怎样一种感受?
吴越:贺芸这个角色,确实不太属于一开始就能想到让我来演的那种。我能够去演贺芸,最重要的原因是五百导演。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刚开始觉得吴越是不合适的,但五百导演说就是想用吴越,所以最后这个角色就落在我身上了。当时我觉得很兴奋,因为这个角色有两个面,可以说是白天一张脸,晚上一张脸。对于一个演员来说,能拿到这样一个角色是挺过瘾的。事实也证明,这个戏播出之后,贺芸这个角色的复杂程度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。所以,我也很感谢导演。
我们这个戏真的很特殊。之前孙红雷在接受采访时曾说,这个戏开拍的时候才出来五集剧本,这个事情是真的,所以我们一边拍,一边不断调整剧本,一直到整个戏拍完。这确实挺考验演员和所有主创人员的,因为剧本没出来,很多东西都确定不了。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,给演员的创作空间特别大,演员无形当中也参与了编剧的创作,整个拍摄过程中一直在跟导演和编剧不停地探讨和修改剧本,修改剧本时间比演戏时间还要长。作为一个演员,我非常珍惜这种合作的方式,我会不停跟导演沟通。他们都非常好,非常尊重和爱护演员,会把演员闪光的地方帮你呈现出来。编剧也不停跟演员探讨角色,不停地吸取,不停地修改。贺芸这个角色这么丰满,也跟这样一种特殊的创作模式分不开。因为创作过程中你要去贴近角色,无形当中把角色拉到了演员身上。所以说,一场好戏真的不仅是演员的功劳。从专业角度来说,一场戏的诞生,演员如果想这么演,导演得同意,对手得配合,再加上有很多效果,比如说摄影给你的角度和呈现,这些配合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
记者:贺芸这个人物离你的生活相当远,你是怎么去找到她的性格和心理状态的呢?
吴越:贺芸这个人物确实离我非常远,但是人的喜怒哀乐是相通的,从小到大每个人都会经历快乐和痛苦,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,越来越有阅历,对于幸福、快乐、痛苦的定义,又会有不一样的理解。到我现在这个年龄,以我的阅历,去理解贺芸的痛苦和挣扎,不是什么难事。其实贺芸挣扎和游走在两极的状态,是她在这个戏里最吸引人的部分,也是最让演员有欲望去表演的部分,演员会觉得很来劲、很兴奋。
我去体验生活时,采访了长沙一位公安局局长。她也跟我讲到曾经发现周围有些同事是黑警,被抓走了。这些人有的业务能力很强,但是在原则问题上走错路了。她也看到过有同事在对与错的两极之间特别挣扎、特别矛盾,也觉得很煎熬。她的这些话给我启发挺大的,再加上这个戏有足够的篇幅让你展现她的挣扎和纠结。
记者:那你怎么看待贺芸这个人物呢?又是如何去把握她的复杂性呢?
吴越:毫无疑问,贺芸是一个作了恶的人。这个角色是根据真实案例来塑造的,是把真实案件中的继父和母亲两个人融合在一起了。导演在跟我们沟通的时候,他说他给贺芸的定位,如果没有意外发生,贺芸应该是一个好干部,因为她身上有很积极的一面,职务能够做到这个级别,不优秀也不可能。但是因为很多年前发生的一个意外,让她一步一步被拉进漩涡,开始成为恶的帮凶,自己也成为了恶。这样一个设置让我觉得非常有意思,我就会跟导演提很多问题,去探讨这个人平时都什么样,吃饭时什么样,睡觉时什么样,处理公事时什么样?哪些时候她是以一个正常人状态在处理公事,哪些时候会牵扯到她不堪的过去,都要分得非常清楚,要让观众看清楚这个故事的发展。但这个戏又是个悬疑剧,所以我在拍摄现场问导演最多的就是,这段戏我是藏着演还是露着演?这个时候贺芸是优秀警察还是黑警?去琢磨她在不同状态中的分寸,是我在塑造这个角色中做得最多的工作。
拍戏过程有欢乐有痛苦 如今心态很感恩
记者:这个戏中的重要男演员你好像都合作过,这次跟他们合作,有什么新的故事和感觉?
吴越:我看到有人写了一篇文章,总结这些男演员都跟我合作过,我觉得挺逗的。因为在这个戏的拍摄过程中,我们大家一直在聊剧本,每天在现场都是热血沸腾,马不停蹄的,时间很紧张,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交流以往的合作。现在看到网友的总结,我才发现这件事情。不过确实因为我们都是老朋友了,所以在拍摄过程中,沟通非常顺畅,彼此都很友好,很尊重,是在一种很熟悉的和谐友好气氛下完成的这部戏,现在想来,跟我们以前都曾经几度合作,真是有很大的关系。
记者:我听说你在《扫黑风暴》拍摄过程中,也经历了挺痛苦的创作状态,这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呢?现在又是怎样的心态呢?
吴越:我确实没想到我居然运气很好,上了一个爆款的戏。我在演这个戏的时候,在记台词方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故障,当时克服得非常艰难,也非常辛苦,我当时都觉得我完了。但没想到这个戏播出后,成了排行榜上的第一名,我也真的没想到,贺芸这个人物能够得到这么多的表扬,所以我很感恩。但被这么多表扬包围,也让我觉得有点害怕,有点失真的感觉。四年前,我曾经因为在《我的前半生》中扮演凌玲,遭到很多恶骂;但现在是这么多的赞扬,让我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。但是不管怎样,说明你的戏、你演的角色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,所以我也挺欣慰的。演员在一部戏中是不是被大家喜欢会受很多因素影响,可能从演员角度来讲,每部戏都很努力,我就是这样的,但每部戏的命运和遭遇是非常不一样的。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演,演完了别人说好,你就高兴一下;别人说不好,你就听一听,有借鉴之处就好好借鉴,不要变成负面情绪影响自己的生活。
记者:拍摄《扫黑风暴》这部剧的过程中,哪场戏让你特别难忘?
吴越:最后抓孙兴的那场戏,我们当时是熬了一个大夜拍的。等到我上场时,差不多是凌晨4点演的。那个时候人要跟身体的疲劳做斗争,因为精神已经比较涣散,神经也开始麻木了。但这又是非常重要的一场戏,你必须把自己燃烧起来,情绪特别饱满。这其实挺难的,因为我也不是那么年轻了。所以现在看到那场戏,我的脸有些浮肿,只有我自己知道,那真的是凌晨4点的脸。当时拍完戏回到房间,洗漱完睡觉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了,因为天已经完全亮了,也睡不着了,人还是挺难受的。
记者:熬夜不仅伤身体,对形象也有影响的。现在观众对演员除了演技要求,对形象也很挑剔。你会有容貌焦虑吗?人到中年,又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形象和状态呢?
吴越:应该没有人不介意自己老吧?我也一样,作为女演员,我当然希望自己年轻一些,看上去各方面状态很好,因为这跟我的工作息息相关。但残酷的真相就是,人不可能不老。所以要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,让自己可以有空间比较舒服的自在呼吸,这很重要。我属于比较爱惜自己的人,希望让自己尽量别那么痛苦。所以我始终开导自己,虽然老了不是那么开心的事情,但老了也有很多自由,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了,就比较接受老这件事了。
女演员的危机感和中年危机我都有
记者:最近这些年,你扮演的角色类型很多样,完全没有被限制在套路中,也没有让人感觉到所谓中年女演员的危机感,反倒是一次次让人感到惊喜,而且让人觉得你有特别多的可能性,对你的未来有更多好奇和期待。这种状态你是怎么达到的呢?
吴越:女演员的危机感,还有中年危机,其实这两个东西我也都有。因为人都会有不安全感和危机感,我也不是特殊材料做的,所以我也会有。但我的感受是,只是害怕恐惧,是没有办法帮你度过危机的;我认为最重要的是,当这些负面情绪来的时候,自己要做出一个正面的回答,不需要对别人,只要对自己就好了。作为一个演员,有这些角色找到你,你就尽量演好,活在当下就好了。其实没有一个演员可以做到永远安心下去,永远有好戏拍的,所以当我接受了这个真相,状态就会放松很多,不甘心不服输的情绪就会变得比较少。
这几年拍的这些戏,我都挺喜欢的。不像以前二三十岁时,演女一号比较多,需要从头跟到尾。像我现在这些角色,时间周期都比较短,让人很有新鲜感。因为工作到一段时间,会有厌倦期和疲劳期,但我演的这些角色还没到疲劳期就完成了,所以我觉得还蛮好的。
记者:很多人评价你“人淡如菊”,但其实你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?你自己现在的生活态度和状态是怎么样的呢?
吴越:“人淡如菊”这四个字,好像作为对我的评价,跟了我挺多年,但事实上,我在挺多采访时都说我不是这样的。我是一个比较外向的人,尤其是跟朋友打交道的时候,性格是很开朗的。可能对于陌生人来说,我的脸长得会给人一种比较严肃的感觉。所以“人淡如菊”这四个字,是那些不熟悉我的人给我的评价,但熟悉我的人,不会只说这四个字,我的朋友们会说我很热心、很仗义、很爽什么的。每个人的性格其实也很受环境的影响。作为演员,拥有很多不一样的性格是挺好的一件事。演戏的时候,什么样的性格都有,都能拿出来用。记者 王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