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津槐林

史国新

    报社的墙外面有一棵槐树，每年4月的时候它就全身嫩绿。这个时候正是它孕育槐花的日子，每每从它的身下穿过，都要仰头探望，看看槐花是否“临盆生产”。不经意间槐花就出来了，一树的白，香气流了一街道。每当此时，便想起了延津那个槐林，一棵树和一万亩树，一街香和一天地香，再忙再累，是要去一次槐林的，失去了就觉得像谁欠了钱没还一样耿耿于怀。

    延津槐林的本意是防风固沙，槐树耐旱好养活，也没让人拿着桶扛着红旗喝着饮料写着报道地去伺候，种下去就活了，吃风喝雨、日晒月浸中就长大了，牵手成林，吐蕊为海，活得痛快而舒畅。十几年前，我第一次无端地进入槐林的时候真是震撼了，没有看过这么多的树，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漫天洁白。香风无处不在，鸟儿满耳啾啾，曲径通幽，野花碎草，罕见人的踪迹，没有世态的繁杂，真是个养心的好地方。

    后来的社会富裕了，后来的社会躁动了，人们坐火车赶飞机去旅游，鼻子下这片槐林的宁静和野性给了人们恣意撒欢和糟蹋放纵的机会。管它的人一下子觉得这片以前的荒林野地可以榨出银子来，于是柏油路、水泥路、碎石路、土路一条条伸进了槐林的各个肌体，大概是只要缴一定的钱就可以办酒店，就可以办各种游乐项目。呼啦啦在槐林的各个路边，在槐林深处各种档次的酒店、饭铺的都拱了出来，一时间，杀鸡宰羊，烟熏火燎，也有跑马射箭，也有棋牌博弈，也有醉语憨态，也有浅音浪笑。有占领就有放弃，有了许多的建设，就有许多槐树的失去，不知道现在还敢不敢叫“万亩槐林”。

    有关部门是出于保护还是出于收钱，也许二者都有，院墙一圈就开始收费。不过那个收钱的大门实在是建得太俗气，槐林是片多好的风光景色，弄个伪自然的大门，佯装脱俗，反而俗不可耐。

    再也不要搞什么“槐花节”了，现在各地的“樱桃节”、“草莓节”、“桃花节”都臭了街了，长此以往，是不是黄瓜节、茄子节、葱节蒜节都有了，我看还是找个语文学得好的，起个新鲜光亮的名字。

    唉，槐林，真难说你今天的命运是好是坏，是昨天的宁静和寂寞好呢，还是今天的喧扰和蹂躏般的受宠好呢？每每看见你今天的模样，我觉得就像一个漂亮质朴的村姑被人抹了口红穿了三点式走在T型的舞台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