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河南董全云 小时候,每逢端午节的清早,就跟着父亲踩着露水带着镰刀到地里去采艾草。父亲把那些艾草轻轻割下,我却沉迷在它的清香里。我采集着艾草叶子白色绒毛上的露珠,涂抹在眼帘上、手臂上,用力嗅着它...
□河南董全云
小时候,每逢端午节的清早,就跟着父亲踩着露水带着镰刀到地里去采艾草。父亲把那些艾草轻轻割下,我却沉迷在它的清香里。我采集着艾草叶子白色绒毛上的露珠,涂抹在眼帘上、手臂上,用力嗅着它的清香,爱不释手。
父亲把艾草拿出两束,用红色的头绳系好插在门前两侧。妈妈正在家里面忙着包粽子、炸糖糕、炸菜角和麻叶。奶奶则早早地用鲜艳的彩布做了香包,有菱形的、圆形的和心形的,还在上面用五彩丝线绣了花,挂在我们的胸前,香包里塞的就是艾草、香草和柏子,鼓鼓的香包,透着一股子中草药的清香。妈妈也会在床头给我们挂几个小香包,就连书包上也会挂个漂亮的小香草包。
再长大些,端午节是《白蛇传》里的雄黄酒,那日里的蛇虫有灵,都会躲得远远的,怕被雄黄熏得现了它们的原形。姥姥颠着小脚边在火上煮着粽子,做着炸糕,边唠叨:“端午这天要听话,不要把水泼在地上,不要杀生,癞蛤蟆也要躲端午呢!”而我,却在吃了粽子和炸糕后,呆呆地想着课本上的屈原,他一脸悲愤,披发凛然于江边一声长叹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,然后决绝地纵身一跳。
婆婆眼睛不好,每年端午总会备上大把的艾草,插在门口,晾干后药用。每晚用水煮了艾草熏洗,说这样可以治疗眼疾,还可以清热去火、活血化瘀。而我,后来腰疼,尤其是天冷了,腰疼的毛病会更严重。细心的女儿给我买了带有小碎花的棉布随身灸包,让我不论坐着和躺着,随时都可以在袅袅的艾草清香里找到温暖的感觉。端午这一天,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施了仙法,沾染了艾草的灵性,就连那辛勤支杵捣药的月兔也毫不吝惜地把仙草撒遍江河湖海,庇佑万物生灵。
和朋友在山里行走,夏花落尽之际,百草蓬勃,佳木秀而繁阴,草木葳蕤。荒野里的野生荆蒿几日不见,碧绿葱郁,那青色的藤蔓铆足了劲扭着身子往上攀爬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植物清清的苦香。忽然在一片废弃的三四百年前的石灰窑颓败院墙旁,一片绿色的野生艾草映入眼帘。不禁大喜,俯下腰,蹲在艾草丛里深嗅,临走又和友人采了一把抱在怀中。
野径少人,山风里幽幽传来《诗经》的吟唱:“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!”大约只有很委屈很幸福的人才说这样的情话,那泛白的艾叶仿佛相对的是一双泪眼。原来诗经里的艾草不仅是普通的植物,还是一丛青郁的爱情草。
儿时和同伴们一起玩草捉虫逗趣之态又现,白居易《观儿戏》云:“弄尘复斗草,尽日乐嬉嬉。”临近端午,此刻,我更想念那些逝去的岁月,和儿时端午节那艾草清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