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读冯杰先生的那本《说食画》前,我好像已经淡忘了很久前在村里的童年回忆。在父辈的努力下,我们家的孩子自小便在城里求学,从县城到市区,再到外省,十余年的城市生活仿佛让我淡忘了自己还是农民家的孩子。现在想来这是很不应该的,无论到何时,人总不能忘了自己的根。
《说食画》中关于乡土生活的记录,勾起了我对那个满载童年记忆的老屋的回忆,关于烙饼,关于槐花,关于那段属于爷爷、奶奶和我3人的回忆。
从我记事起,我们家就在村北头那个不大不小的四方院子里,院门朝北,我跟爷爷、奶奶住在坐南朝北的主屋,爸妈住在东屋。爷爷始终对老屋的朝向耿耿于怀,每回提起房子都念叨着主屋是南屋不好,得坐北朝南才是正房,不仅冬暖夏凉,还有好时运。爷爷的想法在后来搬新家时终于得以实现了。
但那时幼小的我总觉得南屋也很不错,到了三伏天进屋总是自带一丝凉气。所以,夏天夜晚总是在堂屋里铺个凉席就能消暑。奶奶在旁边用蒲扇给我扇着风,那股清爽的凉风不急不缓,不同于空调吹出来的风,有种不带感情的干冷。奶奶的蒲扇摇出来的风,总能轻轻地带走蝉鸣中的燥热,让我一夜好梦。
夏天傍晚我们3个人总是吃点糊涂稀饭、拍黄瓜,外加烙馍蘸着奶奶自己做的西瓜酱。每当放学回家时,我远远看到自家院子里升起一缕轻烟,总是欢快地跑回家。一进门就能看到爷爷蹲在那儿,已经支好了鏊子,正往下边塞着干稻草或者麦秆来引火,奶奶在厨房擀着饼。这边爷爷生好火,烧热了鏊子,奶奶便把擀好的、薄薄的面饼用擀面杖挑在鏊子上,然后把烙馍多翻几次,很快,烙馍就烙熟了。我总是等在旁边迫不及待地撕下来一块,在奶奶那句“烫!烫!你慢点!”说出来之前,就已经把饼扔进了嘴里,大快朵颐,常常把嘴烫出燎泡,被她笑骂着数落好多天,但下次依然如此。
老家的后院也有一棵老槐树,每到槐花开满枝头时,饭桌上也会多一道季节限定的蒸槐花,那可是我奶奶的拿手好菜。她把我爷爷够下来的槐花洗干净、控一下水份,淋上少许食用油,用手抓匀,防止槐花粘连。最后,拌上适量面粉,上锅蒸到干松状态。出锅后,再拌上她秘制的蒜水调料汁,那味道想起都让人流口水。只可惜今年的槐花开时,奶奶已经在医院住了许久,我们也都无暇顾及槐花开得如何,是否清香鲜嫩。
高二那年从老屋搬到村西头的新房,我们已经离开老屋满7年了。今年夏初,生病已久的奶奶离开了我们,老屋也早已被遗忘在了村北边。今年过年一定要再回去看看那矮矮的院墙上,是否还留有我童年留下的涂鸦;看看那斑驳的铁门上,是否还有我用锁头撞击的痕迹;看看那棵老槐树,是否还在那里等着槐花再次开放。(张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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